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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中心，西皮乱炖，发生在一个大家一直一起踢球的平行时空。

*****

皮波·因扎吉独自坐在更衣室的一角，背靠着墙。

他面上盖着一条白色浴巾，仰着脸，露出线条优美的鼻尖、下巴、和脖子。

圣西罗的球场上正上演着一场练习赛。因扎吉的状态不算好，在和对方球员起了些没必要的冲突后被早早替换下场。

“回更衣室清醒清醒！”安切洛蒂甚至不允许他在场边呆着。

因扎吉偏着头，在教练看不见的角落翻了个白眼。

对方后卫小动作不断，贴身盯防的时候几乎把他从上到下摸了个遍，害他大失水准，整个上半场连球都没摸到两下。想着下半场说什么也要扳回一城，结果教练不但换下了他，还要罚他回更衣室面壁。

可恶！

越想越气！于是又从球员通道小跑着溜回来，一脚踩扁了教练先生的水瓶。

幸好助教反应快，机敏地插在他和安切洛蒂之间挡住教练的视线，这才没让也正在气头上的教练发现皮波的恶劣行为。

助教头也不回，把手放在屁股后面，冲皮波做了个驱赶的手势：赶紧进去吧！

碰巧围观了全过程的马尔蒂尼觉得好笑，偷偷跃过白线拽因扎吉的胳膊，还揉乱了他的头发：“别捣乱，一会儿给你报仇。”

因扎吉并不看他的队长，只是捞住对方的脖子，快速凑上去贴了贴脸颊。

他在表示感谢。

不过感谢得颇为敷衍。

因扎吉知道正直的队长会如何给他报仇。无非是让里奇或者舍瓦在拼抢中趁乱一摔，然后大家一涌而上，趁着教练跑上来之前把人教训一顿。

还得注意分寸，不能失了体面。

真是一点都不解气……

还不如让他留在场上，用进球说话。

如果伊布或者蒙特罗在场的话，他倒是可以考虑去告个状。毕竟，让那个不老实的家伙挨一记肘击也挺爽的。

练习赛很快结束，更衣室突然变得吵闹起来。

因扎吉不想跟人打招呼，仍旧顶着条毛巾靠在原处假寐。队友们也默契地没来打扰他，只是在路过的时候迅速地揉揉头发挠挠下巴。

哟，发脾气啦。

队友们大声交流着比赛心得，实则是运用起声东击西的战术。他们趁着因扎吉看不见，通过夸张的面部表情进行交流：可千万别在这时候去招惹他，小心被炸了毛的超级皮波一爪子挠脸上！让他自己冷静冷静要不了多久也就忘了这茬事了！

果然——

等队友们接二连三地离开更衣室后，因扎吉终于缓缓叹了口气。维埃里前一天晚上打电话来，说今天练习赛结束后接他出去玩，这会儿应该快到球场了。

倒不至于为了个手脚不干净的混蛋影响了出去玩的心情……

就在因扎吉平复心绪的时候，更衣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发出刺耳的声响：

吱哟——

来人脚步很轻，几乎是蹑手蹑脚地朝因扎吉走来。

是谁？

“波波？”因扎吉问。

来人没有说话，而是在他的正前方停了下来。

“你……”

不对，不是波波。波波是个快乐的大嗓门，每次来串门都是人未至，声先行。一路哈哈哈哈哈的足以把在厨房忙活的切赫先生都惊动了：“波波来了？留下吃饭吗？想吃什么？”

因扎吉猜不透来人是谁，想把蒙住眼的毛巾拿下来，却被按住了手。

对方犹豫了一秒。

嘀嗒。

一秒之后，一个柔软的东西盖住了皮波的嘴。

是柔软的、温暖的、湿润的另一张嘴，像一颗黏糊糊的玉米粒一样粘在皮波的嘴上不动了。

噗通。心跳声沿着相碰的嘴唇传了过来，噗通、噗通……

数到第十下的时候，因扎吉失去了耐心。对方一动不动，仿佛在征求皮波的同意。如果皮波不同意，他也许会像一尊柔软的石像那样长久地矗立在这里，绝不会有一分一毫不规矩的动作。

可一个偷偷溜进更衣室亲吻队友的家伙，可称不上有多规矩啊。

因扎吉在心里哼了一声，主动张开嘴。甚至还伸出舌头在对方饱满的嘴唇上舔了一口。

对面连呼吸都不稳了。因扎吉伸手撑住对方的胸口，暗地里祈祷如果对方这么轻易就被亲软了脚，可千万别砸在他身上。他已经惹得教练不高兴了，可不想明天再因为肌肉疲劳请一天假。

因扎吉不想再刺激对方，于是收回舌头。对面的人却不肯放过他，非要追过来，把战场从自己嘴里转移到皮波嘴里。他甚至得寸进尺地压向皮波，一只手握着他的肩膀，另一手压住他脸上的毛巾。

不是吧，还打算继续？真把他当无害的小绵羊了？

皮亚琴察的大狮子忍了又忍，终于被激怒，露出锋利的獠牙，一口咬了下去。

“唔……”

腥甜的鲜血流了下来。

那人慌乱地撤开两步，没有说话，几乎没有犹豫地向外跑去。因扎吉听到了凌乱的脚步声，长椅被撞翻的声音，木门旋转的声音。

更衣室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因扎吉把头上的毛巾拿了下来，舌尖在唇上滑过一圈，卷走一些血渍。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露出势在必得的光芒。

他捉了一个月的老鼠，终于显形了呢！

事情要从一朵玫瑰花说起。

一个月前的德比之战，米兰2-1小胜。比赛结束后，因扎吉和队友一起回到更衣室。

“那是什么？”鲁伊科斯塔问。

因扎吉敞开的衣柜里静静地躺着一支玫瑰花。

没有包装，花瓣艳丽，花支很长，叶子也没有修剪。整枝花新鲜得仿佛刚刚才从花园里拔出来。

“哟～”鲁伊科斯塔吹了声口哨，抢在因扎吉之前捏着一片叶子把花拎了起来，“小心扎到手。”

拿起来才发现，送花的人已经将花枝上的尖刺都剪掉了。

“真体贴。”中场大师感叹道，“谁送的？”

“我怎么知道？”因扎吉耸耸肩。

肯定不是球迷，球迷送的花不会出现在衣柜里。

“也许是国际的球员？”鲁伊猜测道。

“希望不是。”因扎吉说。

“也许是工作人员？”鲁伊又猜。

“有可能。你知道的，他们一向爱我。”

鲁伊朝因扎吉后颈狠拍了一下，但并没有拍掉那个得意的笑容。

其实也有可能是队友之一。

但他俩都没提。

“送给你。”因扎吉说。他甚至都没碰一下那朵花，就要把他转送给别人。

“给我？”鲁伊问。

“嗯。”

“送花的人说不定会哭鼻子。”

因扎吉耸肩：“他大可以当面送给我，或者留张纸条，搞神秘很没意思。”

“那为什么送给我？”

因扎吉关上柜门，侧身倚在柜子上，笑得像只大狐狸：“送给我最爱的中场大师，要不是他的助攻，我今天可进不了球！”

鲁伊用两根手指碾着花茎：“那我不要。”

大狐狸翘起的嘴角落了下来：“为什么啊？”

鲁伊突然起了些恶作剧的心思。他猜如果自己逗皮波说不想再给他助攻了，狐狸肯定难过极了，说不定会双手合十边搓手边垂下眼尾露出祈求的表情。

当然了，也可能立刻炸毛，暴躁地跳起来敲他的头。

鲁伊满足于想象中的情景，压住心思，板着脸说：“我不要你的花，因为你把我传给你的球传给了别人了。你明明能自己射门的。”

因扎吉想起刚刚场上的一幕，辩解道：“足球毕竟是集体运动嘛，我让一个……”

“这有什么可让的？”

“显得我大度嘛，他们老说我自私……”电视台的记者说，报社的记者也说。

“这和自私有什么关系？照你这么说，下次球到了我方禁区，保罗和桑德罗要不要谦让一下谁去铲球？”

“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是射手，你的位置合适，你就自己射门，别想有的没的。”

“……”

“这么在意记者的话啊？”

“没有！”其实挺在意的，所有人的批评他都挺在意的。

“行了，以后我给你的球，你能自己射就自己射，不许外传。”

“好！”小狐狸重新翘起尾巴，“那你收下这朵花吧。”

“不要。”

“为什么啊？！”

“你没有诚意。既然感谢我，怎么不自己准备花。”

因扎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我不对！我一定亲自去花店挑一捧花送给你！请不要吝啬接着给我助攻吧，我的最佳搭档！”

说完还要来讨个拥抱。

“你有多少个最佳搭档？”鲁伊拍他脑袋。

“只有你！”

“少来。”

叮——

一条短信进来。

鲁伊揉揉皮波的头发，拿好东西，先一步走出更衣室。

因扎吉落后他一步，边走边按灭了手机屏幕。

To：因扎吉

——看了比赛，你超棒👍。下次比赛我想帮你进球。

From：伊布

To：伊布

——爱你❤️！

From：因扎吉

因扎吉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就抱着一捧花来到内洛。

逢人就送，见人就撩：“也送您一朵，不过花可没您漂亮。”

前天才来到厨房做帮厨的女孩愣愣地拿着那朵花，晕头转向。

鲁伊科斯塔骂他：“不是说给我一个人吗？”

“但你的和他们的不一样，我亲手包的！”

“……”

卡卡来得晚，到内洛的时候花已经被分完了。

“居然没给我留吗？！”卡卡震惊，“你不爱我了吗？”

“怎么会？”因扎吉带了一捧花，从保安处分到厨房，分完就算，根本没算有多少枝，也没想着有谁没分到。他绞尽脑汁地向卡卡解释：“我也没给桑德罗。”

路过的内斯塔点点头，腮帮子鼓鼓的，零食还没咽下去：“我才不要，又不能吃。”

“这不算，”卡卡说，“他是自己不要的。而且我都知道了，你给了桑德罗巧克力，还是心形的。”

内斯塔耸耸肩，从已经四分五裂的巧克力爱心中挑了一块塞进卡卡嘴里。

居然还是手工巧克力？！

巴西人震怒！

他不依不饶地追着因扎吉要玫瑰花，最后把人堵在走廊里。

因扎吉无奈，只好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好吧，花是真的没了，就剩我这么个人了，都给你了！”

路过的的舍甫琴科竖起耳朵：“啊？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因扎吉说。

“他分玫瑰花，但没我的份！”卡卡说。

“我也没有……”舍瓦凑到因扎吉另一侧。

因扎吉搂着舍瓦的脖子：“那就没办法了，我都把自己送给里奇了，你来太晚了。”

“不行，”舍瓦极力争取自己的权益，“见者有份，而且我不是你的锋线情人了吗？”

他和卡卡一人搂住因扎吉的一条腿，把人抬了起来。因扎吉一手搂着一个脑袋，三个人跌跌撞撞地在走廊中跑来跑去。

马尔蒂尼进来的时候，还以为内洛里进了什么奇行种。走近了才发现，是他的三个队友摞成了一架坦克。

轰隆轰隆的在走廊里呼啸而过。

马尔蒂尼莫名觉得这个场面有些熟悉。

他的邻居养了两只猫，一只是金色的短毛猫，另一只是吃得肥肥的棕脸暹罗。某天两只猫窜到马尔蒂尼的花园里，把他妈妈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盆玫瑰啃得七零八落。当然了，玫瑰花可不是好惹的植物，它的尖刺扎破了猫咪的肉垫，两只猫咪最终只能哼哼唧唧的被马尔蒂尼一手一个拎回了邻居家。

“停下！”队长先生威严地说，“摔伤了怎么办？”

“哪有那么容易摔？”舍瓦从因扎吉的胳膊底下探出头，被马尔蒂尼揉个正着。

“说吧，你们在干什么？”马尔蒂尼问道。

“皮波在内洛发玫瑰花，居然没有我和里奇的份。”舍瓦说。

“而且他还送了手工巧克力给桑德罗，心形的！”卡卡说。

马尔蒂尼和舍瓦十分有默契地挑起同侧眉毛。

“不是这么回事！”因扎吉说，“那是有人放在我柜子里的，我又不吃巧克力，就给桑德罗了。”

“那巧克力不算，”马尔蒂尼说，“我也没有玫瑰花啊。”

“……”因扎吉被三双眼睛注视着，寒毛都竖起来了。

尤其是马尔蒂尼。

他超不擅长拒绝马尔蒂尼。不不，别搞错了，这可绝不是他的问题。毕竟，谁能拒绝马尔蒂尼呢？因扎吉绝望地想：他现在觉得良心受到了谴责，他为什么不专门给队长准备一束花？！

“我明天一定买花给你们……”他垂头丧气地说。

“可别人都是今天就有了。”舍瓦凑近说。

行了！别拱火了！

马尔蒂尼觉得，因扎吉看起来也像邻居家的猫了，而且是生气炸毛版。

他愤怒地揉乱舍瓦的头发，冲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好了吧，他们都没有这个！”

又亲了卡卡一口。

亲马尔蒂尼那口亲在了唇角。

马尔蒂尼愣了一下，三个捣蛋鬼又闹哄哄地往走廊深处跑，正好遇到加图索推门进来。

“开炮！”卡卡大喊。

他和舍瓦把因扎吉扔了出去，正中加图索。

可怜的加图索，一大早人还没清醒，就被皮波糊了一脸。

“你们别跑！”加图索把糊在脸上的抱脸虫皮波撕下来，大声喊道。

因扎吉反应神速，落地的一瞬间就追着卡卡和舍瓦飞奔出去，还不忘拽上加图索身后的皮尔洛。

刚刚开门的一霎那，他分明看见皮尔洛在往加图索背上贴小纸条。

To：因扎吉

——情人节派对！去不去？

From：布冯

To：因扎吉

——你查到是谁送你玫瑰花和巧克力了？

From：维埃里

To：因扎吉

——希望我们今年都能进国家队大名单，我想在欧洲杯上帮你进球。

From：维埃里

To：维埃里

——爱你❤️！

From：因扎吉

To：因扎吉

——所以你查到是谁送你玫瑰花和巧克力了吗？

From：维埃里

To：维埃里

——不知道，但我讨厌他，我现在要给全队买玫瑰花和巧克力了。

From：因扎吉

To：因扎吉

——？？？？？

From：维埃里

To：因扎吉

——不就是扑了你一个球嘛，真不理我啊！

From：布冯

在玫瑰花之后，因扎吉陆续收到了巧克力、雏菊、红酒、香槟、红黑配色的手链、手工制作迷你大力神杯……

没有人能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将这么多东西送进皮波的柜子。

除了他的队友。

皮波心知肚明，却并没有声张。他把巧克力给了内斯塔、雏菊给了卡卡和舍瓦、红酒给了皮尔洛、香槟给了安布罗西尼……红黑配色手链作为幸运物件戴在手上，迷你大力神杯则放在床头柜上伴他好梦……

那个送他东西的人一直没有出现。

不过皮波并不着急。皮亚琴察的大狮子有着丰富的狩猎经验，他深知不管多精明的老鼠也总有失误的一刻。而在皮波面前失误可是会致命的。

果然，练习赛之后，那个人忍不住偷偷亲了他。他假装温顺，让对方放下戒心，随即在对方柔软的嘴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像所有凶猛的狮子一样，他那一口毫不留情，对方的血甚至流到了他的嘴里。

因扎吉并没有追着对方跑出更衣室。

他要让对方辗转反侧一整晚，第二天带着嘴上的伤疤来内洛训练。

这听起来棒极了！

To：因扎吉

——你没事吧，我听说米兰被流感一锅端了？

From：维埃里

To：因扎吉

——在干什么呢？快回信息，我急死了。

From：维埃里

To：因扎吉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帮你进球。

From：维埃里

To：维埃里

——爱你❤️。

From：因扎吉

To：维埃里

——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就闹流感了。皮尔洛和内斯塔请假了，马尔蒂尼和加图索虽然来了但都带着口罩，其他人的情绪也不怎么好。

From：因扎吉

To：因扎吉

——情人节怎么过？

From：维埃里

To：维埃里

——不知道，说不定到时候我也被传染上流感了。

From：因扎吉

To：因扎吉

——如果你得了流感，我就去你家陪你。

From：维埃里

To：维埃里

——那你也会被传染的。

From：因扎吉

To：因扎吉

——那就一起休假。

From：维埃里

To：维埃里

——❤️

From：因扎吉

To：维埃里

——不过情人节之前，先陪我去个地方吧。

From：因扎吉

To：因扎吉

——？

From：维埃里

To：维埃里

——我家楼下见，给摩托车加好油。

From：因扎吉

To：马尔蒂尼

——队长好点了吗？

From：因扎吉

To：因扎吉

——不好，被强制卧床休息，但根本睡不着。

From：马尔蒂尼

To：因扎吉

——你也多休息，小心被传染。

From：马尔蒂尼

To：马尔蒂尼

——可我在你家楼下了。

From：因扎吉

To：因扎吉

——？？？？？

From：马尔蒂尼

To：马尔蒂尼

——不想惊动老师他们，你把窗户打开。

From：因扎吉

因扎吉站在窗台外侧，攀着窗台谨慎地保持平衡。

“还真把自己当罗密欧了？！”马尔蒂尼怕他一个不小心摔下去，连忙搂住肩膀把人拖了进来。

“那是，”因扎吉整了整衣服，把背上的帆布包拿了下来，“米兰的美人也很多，我当然要做这里的罗密欧。”

“那你来这儿干什么？赶快找你的朱丽叶去。”马尔蒂尼说。

“今天你是朱丽叶。”

朱丽叶·马尔蒂尼一个飞铲，罗密欧·因扎吉摔倒在床上。

“这是犯规！”

“行了，”马尔蒂尼拉他坐起来，“我又没有用力。”

“我给你带了东西。”因扎吉伸手够他的帆布包。

被马尔蒂尼捷足先登，翻开包盖子。

“怎么会买这么个包？品味真差。”

“桑德罗的，我借来用用。”

包里有一瓶可乐，和一只保温杯。拧开保温杯，里面是一大块香草冰激凌。

马尔蒂尼挑起一侧眉毛。

因扎吉往香草冰激凌里插了一把勺子，喂了自己一口，又挖了一勺递到马尔蒂尼嘴边：“我知道老师肯定不能让你吃这些东西，不过心情好了才好得快。”

他口中的老师是马尔蒂尼的父亲。

二月的天气仍旧寒冷，但勺子里的冰激凌还是有融化的趋势。

“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马尔蒂尼盯着冰激凌，怀疑地问。

“我可是一直很敬爱队长的，”因扎吉说，“我从尤文转会过来，不就为了不和你当对手？”他凑得太近，马尔蒂尼有种错觉，如果没有口罩的阻拦，或许他们已经接吻了。

因扎吉的手撑到了马尔蒂尼的腿上，问：“你在家也不摘口罩吗？”

噢，他希望我摘了口罩？

“会传染给你的。”马尔蒂尼说。

“是保罗的话，传染给我也没什么。”

“……”

马尔蒂尼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嘴上的口罩拉了下来，就着皮波的手吃掉了那口冰激凌。

皮波的脸离勺子很近，马尔蒂尼努力不去想也许他在吃冰激凌的时候顺便也碰到了皮波的嘴唇。

因扎吉把勺子插进剩余的冰激凌里。

“怎么了？”马尔蒂尼问。为什么他吃了冰激凌皮波看起来还是很失望？

“不是队长啊……”因扎吉说。马尔蒂尼嘴上并没有他期待的那个伤口。

“你说什么？”马尔蒂尼问。

“不，没什么，”因扎吉从床上跳起来，“我该走了。”

说完就往窗外跑。

“现在？”

“对！”

马尔蒂尼皱起眉，他不知道因扎吉在搞什么鬼，但他不能拦他，只好说：“别走窗户。”

“不行，不能让老师他们看到。”

“跳下去太危险了。”

“没事，外面有……”

窗户一打开，维埃里和舍甫琴科肩并肩站在下面。

马尔蒂尼小声问：“你让波波载你来的？”

“嗯，”因扎吉说，“怎么了吗？”

马尔蒂尼扭过头，没再说话。

永远受人爱戴的马尔蒂尼第一次有了也许自己自作多情了的感觉。

因扎吉则探头问底下的人：“舍瓦怎么在这里？波波我不是让你在外面等吗？”

舍瓦没有带口罩，嘴上也没有伤疤。他冲队长和皮波挥了挥手：“我来看看队长，在外面碰到波波。”

维埃里人高马大，是做肉垫的绝佳人选。他先把因扎吉抱了下来，又打算把舍瓦抱起来递给在窗台上接应的马尔蒂尼。

但舍瓦扒住因扎吉不放：“说，你为什么偷偷来找队长。”

“偶尔也想和队长过二人世界嘛。”

“你和队长二人世界的时候，让波波给你看门？”

两个人不知道想象了什么画面，各自笑得肩膀抽搐。

“别笑了，”维埃里提醒他们，“小心惊动老师！”

“你别去找队长了，”因扎吉说，“跟我们走吧，队长会把病毒传染给你的。”

“不行，今天是来探望队长的。说好情人节咱俩带里奇见识见识的，到时候见。”舍瓦说。

“没问题。”因扎吉说。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惊动了老马尔蒂尼。

“谁在外面？”老马尔蒂尼问。

因扎吉和维埃里仓皇逃窜。舍瓦几乎是飞进了马尔蒂尼的窗户，像一只真正的夜莺那样。

在藏好舍瓦后，马尔蒂尼探头向站在花园里的父亲说道：“是邻居家的猫又跑来了吧。”

To：因扎吉

——看来不是马尔蒂尼和舍瓦。

From：维埃里

To：维埃里

——有点失望……

From：因扎吉

To：因扎吉

——？

From：维埃里

To：因扎吉

——你抓到偷亲你的人要怎么做？

From：维埃里

To：维埃里

——不知道……也许和他过情人节？毕竟人家送了好多礼物给我。

From：因扎吉

To：维埃里

——怎么不说话了？

From：因扎吉

To：维埃里

——谢谢你陪我去马尔蒂尼家。

From：因扎吉

因扎吉在内斯塔家找到了内斯塔和皮尔洛。

他们当然正在打游戏，得了流感带着口罩都要打游戏。

因扎吉坐在单人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他们打游戏。

维埃里送因扎吉过来后就出去办事了。一个小时后，他回来送打包好的意面时，三个人的位置还是和刚才一模一样。

他把意面放在厨房里，在猪头肉意面的包装盒上写了个A，在素意面的包装盒上写了个P。做完这一切他又骑上摩托车离开了。

等天黑时，维埃里才又回到内斯塔家。

内斯塔正在吃面，吃得满嘴都是酱；皮尔洛倒在他身边，睡得像一块炸肉排；因扎吉躺在内斯塔的另一侧，睡得像另一块炸肉排。

两个人头碰着头。

“我要是知道看你们打游戏能让他睡着，”维埃里说，“我就把他送去你们房间了。”

“免谈，我们才不要他。”内斯塔重新戴上口罩，“你赶快把他领走，免得真被传染了又跟我们急。”

叫醒因扎吉的任务顺利完成；叫醒皮尔洛的任务则艰巨太多。

直到维埃里和因扎吉要出门了，皮尔洛还半梦半醒地躺在沙发上。

“我们走了。”因扎吉揉他脑袋。

“好……”皮尔洛呓语道，“……给你传球……”

获得一个在唇角的吻。

To：因扎吉

——你去看过里诺了吗？他还好吗？

From：皮尔洛

To：皮尔洛

——还没。但他明天会来内洛训练，到时候会见到他。

From：因扎吉

To：因扎吉

——他还能去训练？我就说我们没有传染他！他还坚持带着口罩！

From：皮尔洛

To：因扎吉

——上帝说，因扎吉要首发。上帝还说，因扎吉会进球。

From：伊布

To：伊布

——上帝～Ale～伊布～Ale～Ale～

From：因扎吉

詹纳罗·加图索正在睡觉。

他躺在内洛的一颗大树底下，沐浴着阳光。他的口罩松松地挂在脸上，露出鼻子，只遮住了嘴。

因扎吉蹲在加图索身边，试图用两根手指扯下加图索的口罩。

加图索睡得不熟，迷迷糊糊之间感到身边有人。

皮尔洛吗？

加图索睁开眼睛，因扎吉放大的脸和手指近在眼前。

“啊！”

对恶作剧过于敏感的金刚小熊瞬间弹坐起来，那一刹那，因扎吉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被从脑壳里敲飞出去了。

“没事吧？”加图索凑过来问。

“你试试被人用脑门砸一下？！”

“咱俩刚才好像是脑门撞脑门？”

也是……因扎吉捂着额头，凄惨地在地上翻滚：同样是脑门，为什么硬度差那么多？

加图索的额头完好无损，而因扎吉在自己的额头上摸到一个明显的肿块。

“你刚刚在干嘛？”加图索试图转移话题。

“怕你带着口罩睡觉憋得慌。”因扎吉说，大有指控对方恩将仇报的意思。

“对不起，我以为你要对我恶作剧。”

“我又不是皮尔洛！”

“但皮尔洛要整我的时候，你哪次不是第一个跟上？”

“我才不是第一个，第一个是里奇！”

“……”

因扎吉终于克服了眩晕，一个翻身压到了加图索身上。

“我都知道了。”因扎吉得意地说。

“知道了什么？”加图索问。

“知道你为什么带着口罩。”因扎吉说。

“？”

“皮尔洛说你没有得流感，还非得带着口罩。”

“……”

“所以我怀疑你是为了遮挡什么东西。”

因扎吉低下头，耳朵边的碎发滑落下去，掉在加图索的脸上。他用食指拨了下口罩的边缘，但并没有往下拽，似乎在等着加图索的回应。

加图索看上去不像金刚小熊了，他变成了一块小熊软糖，在二月份不算炎热却仍旧明亮的阳光下渐渐融化。

他没有说话。因扎吉把口罩扯了下来。

一道伤疤爬在加图索的上嘴唇上，看上去是咬伤。

“抓到你了。”因扎吉说。

To：卡卡

——皮波和里诺在干什么？

From：舍甫琴科

To：舍甫琴科

——在院子里，树底下，像提拉米苏中的奶油和手指饼干那样叠在一起。

From：卡卡

To：舍甫琴科

——你没看到？我以为大家都在看。

From：卡卡

To：卡卡

——我被传染了流感，还没到内洛。刚刚和队长通电话，他说看到了皮波和里诺，然后突然就把电话挂掉了。

From：舍甫琴科

To：舍甫琴科

——噢，我看到队长了，他正朝他们走过去。天呢，队长气势汹汹，我在更衣室里都感到气氛很紧张了！

From：卡卡

To：卡卡

——为什么我觉得你有些兴奋？

From：舍甫琴科

To：卡卡

——怎么不说话？后续怎么样了？

From：舍甫琴科

To：舍甫琴科

——没劲。没等队长走近，皮波就跑了。

From：卡卡

To：因扎吉

——我非常怀念我们在一个队里的时光，你在前面进球，我在后面守住球门。当然，我同时也在为你祈祷，希望你这球能打进。

From：布冯

To：布冯

——好吧，有什么事吗？

From：因扎吉

To：因扎吉

——波波说得对！只要给你发进球两个字，你就会立刻回复信息！

From：布冯

To：布冯

——……

From：因扎吉

To：因扎吉

——情人节派对！今晚！

From：布冯

To：布冯

——好，我带个人去。

From：因扎吉

To：因扎吉

——谁？

From：布冯

To：布冯

——内斯塔。

From：因扎吉

To：因扎吉

——啊？

From：布冯

加图索说，他嘴上的伤疤是皮尔洛咬出来的。

“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突然扑上来咬我一口。他是不是发疯了？我要不要去打狂犬疫苗？”

“应该不用，”因扎吉说，“他只是行为像比格犬，并不是真的比格犬。”

因扎吉从加图索身上爬下来，快步走进内洛。

他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真相。

他不由得回忆起一件往事：加图索有一次在树下睡觉，醒来后发现球鞋不见了，最后证实是内斯塔把他的鞋挂到了树枝上。当然，主意是皮尔洛出的。

内斯塔和皮尔洛是亲密的好朋友，好到会帮对方恶作剧，也许也会帮对方摆脱些棘手的麻烦。

是皮尔洛发信息告诉因扎吉，加图索没得流感也坚持带口罩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扎吉在内斯塔家见过皮尔洛，还扒下对方的口罩亲了一口。因此，他确定皮尔洛嘴上没有任何伤疤。那皮尔洛为什么要把加图索推出来当挡箭牌呢？是为了什么人吗？是内斯塔吗？

也许事实是这样的：内斯塔在更衣室亲了因扎吉，因扎吉在内斯塔嘴上咬了一口，皮尔洛为了帮内斯塔掩盖掉这件事才咬了加图索一口。这样他们就可以把整件事嫁祸给加图索？让因扎吉以为加图索是那个偷亲他的家伙？

“你认为是桑德罗？”维埃里在电话里说道。

“你说他摘下口罩了，他嘴上没有伤口吗？”

“没……等等，”维埃里恍然大悟，“这么说起来的话，他当时吃得满嘴都是酱料，我确实没有看清。”

To：菲利普

—— 今晚有什么打算？

From：西蒙尼

To：西蒙尼

—— 布冯办了派对。

From：菲利普

To：菲利普

—— 皮波！你会带我去游乐园的对吧！

From：西蒙尼

To：西蒙尼

—— 当然！托马索我的宝贝！

From：菲利普

To：布冯

—— 今晚不去派对了。

From：因扎吉

To：维埃里

—— 今晚不去你那里了，改天见。

From：因扎吉

To：舍甫琴科

—— 今晚不能跟你和里奇出去玩了，改天约。

From：因扎吉

因扎吉在更衣室里堵住了内斯塔。

内斯塔正背对着他，将训练用的球衣放回柜子里。上午的战略讨论已经结束了，下午的安排则被临时取消了。教练宣布这件事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教练万岁，教练情人节快乐！

因扎吉从外面冲进来，砰的一声关上了内斯塔的衣柜，又顺手撑住柜门，把内斯塔圈在他和柜门之间。

他比内斯塔矮，也更单薄些，这个动作做起来不太有气势，但他现在管不了这些了。

“你干什么？”内斯塔转过身，皱着眉头问。

“你把口罩摘了。”因扎吉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

“我得流感了。”内斯塔说。

“我不是很相信。”因扎吉说。

好吧，既然你非要看……

内斯塔叹了口气，一边叨叨着诸如我本来没想瞒着你但皮尔洛说最好先探探你的口风看你是不是很生气，一边把口罩拉了下来。

他柔软的上嘴唇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

内斯塔仍旧絮絮叨叨。

因扎吉伸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了他的自言自语。但内斯塔嘴唇抵在他手心上的触感，让他有些心痒难耐。

因扎吉踮起脚，在自己的手背上亲了一口，好像和内斯塔隔着手掌接了个吻。

“晚上出去玩？”他问。

内斯塔挑起眉毛：“这算是情人节邀约吗？”

“嗯哼。”

“蒙内说你们要带托马索去游乐园。”

噢，对噢！因扎吉露出一个差点忘了大事的表情，说：“你会和我们一起去吗？”

“一起去？”

“嗯。”

“你确定？”

“坐摩天轮的时候，”因扎吉露出一个微笑，“咱俩一起坐，蒙内和托马索一起坐。”

他的眼角垂下来，眼睛里有一些让人沉迷的光。

内斯塔没有说话。

有人比他更快。

卡卡坐在一旁的长凳上，握住了皮波垂下的那只手：“皮波？你之前说会和我还有舍瓦出去玩。”

带着口罩的舍瓦则站在另一边，谴责地看向因扎吉。

“而且我都知道了，”卡卡说，“鲁伊约你今天出去玩，你也答应了；你还说要和维埃里一起去布冯的派对。你给鲁伊送了玫瑰花，给桑德罗送了巧克力，给马西莫和安德烈亚送了酒……伊布甚至给告诉桑德罗你给他发信息的时候发了一颗爱心。”

卡卡露出心碎的表情。

“不是，”因扎吉急忙摸摸卡卡的脸，“你听我解释……”

那些东西都是有人放在他衣柜里的，给伊布发爱心也是因为伊布说要帮他进球。

他没来得及说这些，又一只手就突然从他身后伸过来，撑在内斯塔身后的衣柜上。

马尔蒂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觉得你是需要解释一下，今天晚上打算怎么过？”

因扎吉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内斯塔和马尔蒂尼夹在中间，像一块被面包夹住的可怜兮兮的汉堡肉。他莫名感到有些不妙，但卡卡和舍瓦堵在两侧，封住了他所有的出路。

他转过身，面对着队长，而身后的内斯塔环住了他的身体，将他两只手锁在身后。

“我……”

长凳上坐着其他队友，都像在看好戏一样看着这一幕。

更衣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波波！”因扎吉忍不住叫了一声。他有些搞不清状况，但没关系，波波会来拯救他。

维埃里转身，锁上了更衣室的门。

*****

托马索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仍旧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皮波不会食言的！他肯定会带我去游乐园！”

西蒙尼揉揉儿子的头发，让儿子枕在他的腿上。

他扭头看向窗外，却在窗户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也看到了嘴上那块伤疤。

他做了件坏事，又没有勇气承担责任。他把事情告诉了小队长，小队长安慰他说会帮他解决一切。但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向皮波坦白比较好。他害怕皮波不会原谅他，所以拉上了托马索……

但皮波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来接他们。

他已经知道实情了吗？小队长告诉他了吗？他生气了吗？

西蒙尼缩起手脚，抱紧了托马索。

The END.